思来想去没个办法,我只好先做些力所能及之事。
迫于无奈,我以家中陡生变故为由告别了沉意映,并向圣约翰大学提出了休学申请。
很快,我拿到了申请的批复,告别了努力考上的圣约翰。离开的时候,我最后看了一眼圣约翰的西式教学楼,突然有些伤感,因为以宋家的现状,或许我永远也毕不了业了。
伤感并不能解决问题,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。
在征得爸妈的同意后,我开始着手变卖宋公馆的值钱玩意,想给自家留一条退路,毕竟等真的宣告破产了,公馆的一切都要被抵出去。
没用的古董、装饰品、衣物首饰都被我带到当铺,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当也就当了。
“小姐,这些真全死当?”当铺的伙计一脸震惊。
我点点头:“是的,最近手头有点紧,小哥你不用担心,都是自家的东西,绝对不是来路不明的东西。”
伙计小心地拿起那枚红宝石胸针,用放大镜仔细核验,生怕遇到假货。
“小姐,这胸针的成色是真的好,至于价钱嘛,这么多东西我做不了主,等和掌柜的商量一下,再给您答复。”
“好。”我瞄了一眼这胸针,心想这东西是见过血的,成色能不好吗?
没过多久,当铺掌柜的和伙计一同从帘后走出来,他对我笑脸相迎道:“小姐贵姓啊?”
“免贵姓宋,掌柜的就不要跟我兜圈子了,我急用钱,开个价吧。”时间拖得越长,我越不定心。
那掌柜的笑道:“好,既然宋小姐如此爽快,我们也就实话实说了,您的这批货死当的话,我们能给您这个数。”
我早知道当铺惯会宰人,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不客气,出价比我预估的底线还低。
“掌柜的,这些都是真货,毕竟是死当,能不能多给一些。”我拉下脸来和他讨价还价。
“哎呀,宋小姐,你这样说,我们也很难做的,世道艰难,谁又能活得轻松呢?我们这也不是做慈善的,总归要有些赚头才好过活的。”这掌柜的大概见得多了,一般的卖惨完全不放眼里。
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无奈妥协:“好吧,不过等你卖这批货的时候,不要说出我的名字。”
“成交。宋小姐放心,我们对客人的信息是绝对保密的,来,签了这纸。”这掌柜摸准了我急需钱的心思,直接拿了契书过来。
我随意扫了一眼内容,很快签下“宋平舒”叁个字。
拿到的这些钱,对于信托公司的债务来说,或许只是杯水车薪,但作为乡下生活开销,已是绰绰有余。
为了宋家的后路,我不敢有半刻的耽搁,直接跑到银行,用赵妈的名义开了一个保险柜,存下了所有的这些银元,以备他日之用。钱名义上是赵妈存的,与宋家没有关系,这样一来,就算宋家破产,这笔钱也不会充公。
没想到,我有一天也会向钱低头,这与那些转移财产的“负豪”又有什么不同?人啊,一旦心怀执念,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。
饶是在脑海里将自己批判了一番,我仍是那样做了,并且还因为钻了空子,沾沾自喜起来。
走出银行,我努力掩饰自己的小情绪,装作一个普通的存户。
不过,我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,街上人来人往的,没有谁会特意关注谁。
这条街算得上是上海的金融街,除了大大小小的银行,还有数不清的证券公司、信托公司,宋伯韬的顺平信托公司也在这里。
我想着来都来了,不如去看看顺平信托,也能心里有个底,做好最坏的打算。
谁料,顺平信托公司外门可罗雀,门口还立着“暂停营业”的牌子。稀稀拉拉的行人路过此处,都指着牌子摇头叹气。
我鼓起勇气凑上前问道:“大叔,你知道这顺平信托怎么了吗?为什么暂停营业啊?”
“我看你是第一次来吧,这牌子立了好几天了,大家议论纷纷,却少有知道内情的。”大叔见我面生,好心告诉我内情,“不过今天算你运气好,我在社会局有熟人,对这事略知一二。”
“真的?大叔,我有亲戚是和这家信托公司合作的,最近都联系不上负责人了,你既然知道内情,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说,我好回去交待。”为了探听消息,小小的卖个惨也无伤大雅。
“唉,好吧。”大叔点点头,压低声音道:“这顺平信托公司,之前因为地产业的萧条,投资失利,再加上存户大量提取现金,损失惨重,几个大股东纷纷撤资,眼看就要开不下去”
“嗯,然后呢?”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“然后,这剩下的大股东宋伯韬卖了自家纱厂填上了资金缺口,勉强维持了收支平衡,不过,奇怪的是,才半个月公司又撑不下去了。”说到奇怪之处,大叔转了转眼珠子,又继续道:“不过再借钱也难,因为之前平复纱厂工潮的事闹得沸沸扬扬,宋伯韬的名声早臭了,所以即便他抵押面粉厂,上海商会也没一个人肯借钱给他。”
怪不得银行也不肯借钱,原来魏岩平复工潮一事,竟同商会都结下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