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皇后的提议,皇帝竟然也当真仔细考虑了一番。他先是在闲聊的时候问了问君婠,君婠垂首称不敢议论政事,“皇天在上,厚土在下,儿臣侍奉君父和母后,但谨遵君父之命。”皇帝嗯了声,心情还不错。下午午睡毕,他宣了燕郡王夫妻进宫,说是想见见新生的小孙子。在书房和燕郡王谈论了会儿诗词歌赋之类的事情后,皇帝总算文集了正事:“望宗啊,你母后欲将你记在她名下的事情,你可听说了?”燕郡王的心因为极端兴奋而剧烈颤抖了起来,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平:“儿臣知道。”皇帝道:“那你可想去做皇后娘娘的儿子?”晏望宗跪地俯首说:“儿臣身为臣、子,一切都听从父母的安排。父母要怎么样,儿臣绝无二言。只是儿臣也知道,五弟忙于政事为父亲分忧,平常不得空侍奉母亲,圣懿妹妹体弱多病,不两年又要出降,亦不能长久留在母亲身边。母亲膝下寂寞,无人服侍,故才生此念。”皇帝笑了笑:“这么说,你却愿意去代麟舟和婠婠侍奉皇后了?倒也不错。”晏望宗对曰:“儿臣不敢揣度、议论父母的心意,只是听从父母安排而已。”皇帝说:“你很不错,你若愿意时时照料在皇后膝下,孤王也能放心些了,只是你本是陈氏所生,她的年纪比皇后还要大两岁,膝下比皇后更寂寞,独你一个儿子,你做了皇后的儿子,就与陈氏再无半分瓜葛了,陈氏日后该如何呢?”晏望宗道:“儿臣以孝立身,若日后文妃娘娘成了儿臣的庶母,儿臣依然会对她礼遇有嘉。且皇后娘娘治下宽厚,六宫嫔妃无不仰承皇后娘娘恩泽,儿臣以为,文妃娘娘日后也不会差的。”皇帝试探地说:“这很好,只是他日你却无法再将陈氏接到你府上安享晚年了。可即便如此,对她的礼依然不可废,你可能做到?”本朝惯例,有了皇子的妃嫔在皇帝驾崩后,是可以被自己的儿子接到王府养老的。届时便不必在一方高墙之内寂寥地度过一生。晏望宗没听出皇帝的深意,此刻的他已被巨大的喜悦所包裹了,口齿不清地向皇帝磕头道:“儿臣谢君父圣恩!儿臣定然不负君父所托!”皇帝嗯了一声,让他退下了。只是望着他离去背影的那个眼神着实是晦暗不明。不多时,皇帝又去命人叫来了他最小的儿子九殿下。临走前,九殿下的生母谢氏忐忑不安地问儿子:“李公公教你说的话,你都记住了?到了陛下面前该如何回话,你可千万不能忘记啊!咱们母子下半生的命数,可就都指望在你这张嘴上了!”小九重重点了点头:“阿娘,儿子记住了!”皇帝见到小九时,也问了几乎相同的问题。“小九啊,皇后娘娘想让你去做她的儿子,你可愿意?做了皇后的儿子,日后你可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。”九殿下用稚嫩的童声答道:“父亲母亲的意思,儿子不敢妄议。皇后娘娘让我去侍奉她,那我就会好好侍奉她,绝对不敢偷懒的。可是父亲,那我以后还能去我生母的宫里看她吗?即便做了皇后娘娘的儿子,可是儿子知道,我是从我生母的肚子里出来的,我不能不去看她。”皇帝脸上有了笑意,也慈祥了许多:“这怎么能呢?做了皇后的儿子,你就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,谢氏和你再无一点关系,日后见到她,你也不用向她行礼,也不能再叫她阿娘了。她也不需要你去孝顺。”九殿下不答,眼泪哗啦啦下来了。皇帝给他擦了擦眼泪,循循善诱地说:“父亲母亲的意思,你做儿子的的确不能多言议论。可是你却有答应和拒绝的权力。父亲今天给你这个权力,你告诉我,想去做皇后的儿子吗?”九殿下抽抽嗒嗒地说:“父亲,我知我做人子,没能好好侍奉皇后娘娘,是我的过错。从今往后,我会勤修功课,争取多抽时间去椒房殿那边侍奉皇后娘娘。可是……可是父亲,儿子真的不想离开我的生母,我还想再叫她母亲。父亲……我和我阿娘保证过,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,要接她到我身边享福的,怎么可以食言呢?”皇帝笑了笑,哄得他不哭了之后也让他离开了。“李茂安,你去传孤的旨,说谢美人教子有方,品性毓秀温柔,孤今晋她为肃妃,赐居毓仁宫。”……皇帝也为这事探了探晏珽宗的口风。
他倒是面色坦然,只说赞成皇后的主意。皇帝有些惊讶,又一次问道:“你真的愿意自己多出一位嫡兄来?”晏珽宗对奏曰:“只要能让母亲舒心、高兴,儿子都愿意。”既然皇后、摄政王他们都没有异议,皇帝竟然果真下了旨,在祖宗宗庙面前重新立了玉碟,果真将燕郡王记在了皇后的名下。如此一来,皇帝就有了三位嫡子。他亦将燕郡王封为了燕亲王,以匹配他皇帝嫡子的身份。原先说好要将两个庶出皇子都过继给皇后,如今只过继了一个,还是皇帝的次子,此举自然引发了不小的震动,引得朝臣之间猜度无数。四月中旬的亲蚕礼上,燕王妃在大殿上虚扶着皇后的手陪侍在她身边,俨然一副储妃的样子了,依样画葫芦学着从前杨氏的做派,倒也教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来。……晏珽宗这段时间心情都很不错,根本就没将燕王放在眼里。因为他的婠婠大约是想开了,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,一如幼时一般温顺和婉。有时他在皇帝的书房处理政务到很晚,皇帝以为他当夜在东宫处歇下,实际上他都去荣寿殿寻帝姬去了。帝姬也会命宫婢们在炉子里温着留给他的宵夜,偶尔吃了什么还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