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锦婳的睫毛一颤一颤,一双美眸里满是期盼,“那……那既然如此,又不是天生的,还有恢复的可能吗?”——没有。宋太医在心里默默回答她。这种事本就少见,不满周岁的孩子容易夭折,像这种被下药的痴傻孩子大多会被父母放弃,几乎没有活着长大的。但看着惊慌失措的宁锦婳,仿佛他的一句话,就能断她生死。老先生治病救人一生,端知世人之病发于心,表于形,如今只是孩子有损,倘若他把真相说出来,恐怕孩子娘也保不住。须臾,他叹道,“老夫忽然想起,多年前曾看过一个类似的病例,待我回去翻翻病案,说不定能找到解决之法。”听到这个回答,宁锦婳长长呼出一口气,似乎一下卸了力气,她靠在抱月身上,虚弱道:“快去给宋太医准备诊金,多一些……越多越好。”她又看向宋太医,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,“区区薄礼,不成敬意。我儿……就麻烦老先生了。”“若先生妙手回春,此等大恩大德,我当结草衔环以报之。”“王妃客气了。”活到宋太医这把年纪,什么权势名利都看透了,并不缺金银。可他看着懵懵懂懂的宝儿,蓦然想起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,心中不由升起怜悯之情。尽管希望渺茫,他还是问了一句,“王妃知道是何药所致吗?如果知道具体药方,或许能多一线生机。”药……宁锦婳掐着自己的指尖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宝儿究竟是何时遇害的?明明之前还好好的,除夕之前,他还乖巧地朝自己撒娇,后来她去了宫宴宿醉, 陆寒霄幽深的瞳珠微滞,他敛眉凝神,大掌轻轻拍着宁锦婳的脊背。“婳婳莫慌。”他低声安抚着,粗粝的指腹擦拭她的眼角,湿湿的,带着温热。见状,宋太医把方才的话转述一遍,又叮嘱了一些琐事,临走时不忘念道:“王妃心中郁气不畅,长久易伤身,王爷需好生开解才是。”“本王明白了,有劳宋太医费心。”陆寒霄一个眼神扫过去,抱月和抱琴有眼色地送宋太医出府,下人们陆续退下,诺大的房里只剩这对夫妻和安安静静的宝儿。过了好一会儿,宁锦婳平复好心情,她挣开男人的禁锢,缓缓走向宝儿,却不知想到了什么,脚步倏然停了。陆寒霄何许人也,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她的意思,他道:“你风寒未愈,缓缓再看孩子。”他唤人把宝儿抱出去,宁锦婳没有拦他。她抬眸看向陆寒霄,眼中恨意未消,“我方才说的话,你听明白了?”“我的宝儿不能白白受罪。”她育有二子,长子出生就被抱走,心口那么长一道疤,险些丧命;多年后幼子又遭人暗害,又痴又哑。而她身为他们的母亲,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,什么也做不了!这一刻,宁锦婳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与软弱。陆寒霄定定看着她的眼睛,“当然。”他面不改色,表情没有丝毫错漏,“婳婳你且安心,一切都交给我。”“三哥会给你个交代。”多年养成的习惯,宁锦婳并未怀疑。两人幼年相识,陆寒霄在她面前一直充当着一个保护者的角色,他默默陪在她身边,只要她开口,他能解决她所有的难题。她问:“你什么时候回滇南?”陆寒霄面上闪过一丝异色,缓声道:“等出了正月再走。”其实按照原计划,过完年就应即刻动身,可中途出了太多岔子,宁锦婳又不愿跟他回去,只得暂时往后推。不过最迟等到二月,一定要出发了。
一来霍凌的霍家军在城外虎视眈眈,二来他离封地已久,国不可一日无君,虽说每月有密函呈上,但他疑心重,不可能把一切交给旁人,即使是他的心腹。宁锦婳点了点头,她没多说什么,正欲起身离开,陆寒霄叫住她,“婳婳。”“下面人寻来一只白猫儿,尚有几分可怜可爱,你要不要去看看,抱一抱?”他轻描淡写,隐去了其中种种艰辛——寻一只猫儿容易,但要和当初那只雪团一模一样,还不许掉毛,便十分为难人了。他找了许久,才从来京做生意的外邦商人手中买下,想讨她欢心。可宁锦婳早就把这茬儿忘了,她当初提到雪团,也并非想要一只白猫。“白猫儿?”她面露诧异“我要那东西作甚,我又不是闺中的小娘子,喜欢猫啊狗的。”她两个孩子尚且养的一塌糊涂,此时也没什么心思去养旁的。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陆寒霄目光沉沉,紧紧盯着她,“你说出来,我去办。”太医说她郁结于心,可她在忧愁什么呢?他想不明白。他记得她之前甚是爱笑。当年她曾看上一顶孔雀羽点翠东珠宝冠,他正值落魄之时,手上捉襟见肘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顶宝冠被旁人买走,回去的路上,她让他折了一枝桃花,簪在她的鬓间。她展颜一笑,道:“三哥,你看我美不美?”“美。”“那这就够了嘛,我觉得这枝桃花配我,正正好。”“那冠子好沉的,我也没有那么喜欢。”……他的婳婳很美,即使荆钗布裙也很美,但他依然觉得那枝桃花太素雅,又太廉价,她配得上更好的。后来他手上宽裕了,有兵马,有权力,坐拥万千。他为她搜寻过许多顶宝冠,其奢华精美,光彩夺目,甚至可与凤冠一比高下,可那些东西全在库房生了灰,她也越来越沉默了。他如今身为一地藩王,不再是当年羽翼未丰的质子了,他可以给她所有,可她却郁结于心,千方百计的讨好,换不回她一个笑靥。蓦地,陆寒霄心口一抽,有些闷闷地痛。他垂眸道:“孩子的事……我必当寻访名医,你不要忧心。”原以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