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爹走得不明不白的,我身为长女,我……我就是想去看看,究竟是谁害了他。我就是恨,我也至少能知道该恨谁。”
她说到这,鼻尖一酸,眼前又泛起了湿润,被她使劲压了下去。
吴炳西看着她一时语塞,屋里安静了片刻。
“……罢了,既然你平安回来了,我也不说你了。你爹的事,自有我帮你查探……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。”
青岚垂着脑袋不说话,吴炳西看不见她神色,却能猜得到。
“你爹的事,也怪我,”他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那时我只顾着安排迎接特使的事,都不知道他正酝酿着抓探子……至于细作么,按你目前所说,应该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。
“只是……你再仔细想想,你是不是已经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了?此事关系重大,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?”
“确实就这么多了,这可是大事,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。”
青岚迎着他探寻的目光笃定地点点头。
她唯一没告诉他的是,这其中有些消息是出博透露给她的,但她不想提出博的事,反正也不影响师父锄奸。
“是么……”吴炳西对这个徒弟一贯有些疑虑,“那好,我会特别留意李执,以及其他有嫌疑的人。但此事太过凶险,你不能参与,更不可私下打听,明白吗?”
“明白明白!”青岚眼睛亮晶晶的,一口答应下来。
二人又聊了会家常,她坐到日头偏西,便要回去了。
吴炳西要起身送她,她却又想到一事:“师父,我大伯父写信给我,让我尽快去京师,庆安也想让我尽早去找他……”
她仰着一张小脸望着他,那眼神像小孩子等着大人帮忙拿主意似的。
吴炳西一愣,随后点头笑了笑:“也对,我们岚儿也是大姑娘了,总要有人给你做主,帮你寻个正经婆家。那你便早日启程吧,一个人住在府里,耽搁久了惹人闲话。”
青岚似是有些失望,低低地唔了一声。
她已经翻来覆去地权衡过,她与庆安相依为命,互为倚仗。她去京师于她们二人而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,但她还是盼着师父能想个什么办法让她留下来。
拖着步子走到门口,她又转过身来。
“那徒儿此去,不知再见师父又是何时……徒儿便在此向师父拜别吧。”
她垂着眼帘,一撩袍子,双膝跪倒在他脚边。
面前是一件再熟悉不过的外袍,她从小就见他穿,竟然一晃已经穿了这么些年,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了,但袍角的斓边上几条错缝的线还在。
这几条缝线的模样她记得太清楚了,早先她只有一丁点的个子,就常抱着他的膝盖仰头看他,求他各种各样的事情。
她最常说的是:“师父,岚儿累了,不想练了。”
这时候他就会抚抚她的头顶说:“好,那咱就不练了。”
她看着眼前洗旧的袍角,年幼时的点滴一件件回忆起来,却发觉好多事情都已经变了。
父亲已经不在了,师父如今也不要她了。以后还有谁会疼她、护着她?
“师父……我其实不想去京师。岚儿不想去。”
她一把抓住了眼前的袍子,眼泪如细细长长的珠串,坠下来打湿了袍角。
一只宽厚粗粝的手抚了抚她的脑后。
“师父知道。”
吴炳西送青岚出了衙门,才一脸怅然地走回来,迎面看见面无表情的小路。
“她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?”小路冷声问道。
“不必在意,她就要去京城了。她和你一样,都只是孩子。”吴炳西摆了摆手。
小路哼了一声:“戏演多了自己也当真了吧?你清醒些,她又不是你的孩子。”
吴炳西:“小路……”
小路也不应他,径自回了房。
翌日,青岚便带着纤竹、紫雪、白嬷嬷启程去了京师。几个老仆留在蓟州看家,刘管事带着几个小厮陪她们一同上京。
车帘撩起,青岚垫了个枕头,躺在车里,盯着窗外白惨惨的天看,话也没有一句。
纤竹觉得小姐话比她还少,实在不正常,颇有些担心,好在进京之后,小姐的精神似乎好了些,至少不怎么躺着了。
青岚不知小丫鬟在为她忧心,胳膊垫在窗户上往外瞧。
京城熙攘喧闹,还是记忆中的样子,道路两旁店铺林立,半空中接旌连幡。一路望过去,什么绸缎庄、粮米店,茶叶铺子,不一而足。沿街都是些卖瓜果零食的和一些小手艺人,各地口音的叫卖声不绝于耳。
她一眼瞧见个卖熟梨糕的推着个小车站在那儿,那小蒸锅呜呜地叫,米香四溢,便即刻让紫雪下去买些来分着吃。
这东西她小时候是见过的,祖家的胡同口就来过这么一个卖熟梨糕的。可那时父亲在灵堂里跪着,祖家的人又不让她出去。她想让人替她去买,又没人搭理她这个外来的小姐。她口水流到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