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他记事起,娘就不在了,他有什么心事都是和姐姐说,不管是什么疙瘩,什么别扭,只要姐姐三两句话,就都能消解。甚至有的时候,只要知道姐姐的态度,他就能一下子安心不少。
青岚见他似是听进去了,便又柔声劝慰了一会,等他情绪平复些,就让他回去休息。然而庆安还是坚持让她回去养病。
“有我这个男人在,怎么能让你来?”
青岚知道他若认准了什么,就颇有些执拗,她抬眼看了看身旁的纤竹,纤竹会意,一会的功夫就给庆安端了碗热粥来。青岚坐在一旁看着他喝。
还没等喝完,庆安便觉得眼皮打架,嘴上说他稍稍趴一会就好,却就这么昏睡过去了。
青岚等他睡得实了,叫了两个小厮来,一个抱一个扛将他送回屋去,又嘱咐纤竹把余下的半碗粥赶紧倒掉,别让旁人误吃了。
纤竹连连点头:“奴婢省得。”
夏日里尸身放久了味道大,一般人家都会尽快让逝者入土。青岚怕夜长梦多,又怕庆安熬坏了身子,更是求个快。
因此,尸身在沈宅停放了三日就出殡了。
众人哭丧一通,把纸钱、纸人全都烧了个光,才回了沈家。庆安请出父亲的牌位,又带着众人“返哭”了一阵,沈家上下才各自散去。
庆安本就哀痛,这两日又熬得疲惫,事情完毕就一头扎到床上去了。
青岚头脑倒还清爽,坐在书房里看刚刚收到的信。
信是知言写的,自京师寄过来的。
知言前几日曾来吊唁,之后便去了京师,一来是看望在大理寺做寺丞的父亲,二来是要拜会一位大儒。青岚托他在京师打听即将出使的特使以及随行的其他人,最好是能打听到一些特别的事。
这于知言而言并非难事。他父亲刘家大爷在京为官已久,各路风闻自然了解,而大理寺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。
他只是想不通青岚打听这些做什么,先前还一脸狐疑地问过她。
“什么叫做什么?”青岚反问得理直气壮,“我这是帮我师父打听的。师父要接待特使,这么大的事,不得先了解清楚?”
知言眯起眼打量了她一阵。一般而言,表妹说的话至少有一半是不能信的。这一点上他已积累了多年的教训。
不过,他于她到底是有愧。
之前母亲要他娶青岚,他死活不答应,为这还和母亲闹了别扭。母亲气得指着鼻子骂他“不识好歹、又蠢又倔,没个当哥哥的样子”,还连着好几日不准他来请安……
罢了,不就是打听点事么,他还是要有个“当哥哥的样子”的。所以他到京师没几日,就已十分积极地把事情打听得七七八八,快马加急送信给青岚。
青岚手拿着信,一目十行地看下去。
本次朝廷特使是新升任左通政的李得琳。李家几代清流,李大人是两榜进士出身,娶了大学士之女为妻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风闻。
但那位随行的通事就有些意思了。他姓冯名谦,精通贺族语,是李大人的师爷。虽然他只是一介平民,但他在京师坊间的名气可能比他家李大人还要大。
倒不是因他的才能,而是因他有位悍妻。
顺天府曾接到报案,说这位冯师爷被老婆打得满头是包,满脸是血。衙门派人前去探看,他鼻青脸肿,裹着厚厚的几层细布,却非说是他自己撞的。
衙差觉得不对,反复询问冯家其他人才弄清原委。原来冯师爷被别人府上的师爷拉去喝花酒,他夫人知道以后给了他一顿毒打,小姑子气不过才遣人去报了案
灵堂不是该欢乐的地方,尤其周围还有下人在,可青岚憋笑憋得五官都快移了位,被端着茶盘走进来的纤竹瞧个正着。
青岚看出纤竹好奇,招手让她过来,要给她讲信上的事。然而话说到一半,她突然有了个主意。
“纤竹,快,拿纸笔来,我得赶紧写封信。”
作者有话说:
【小小剧场】
时辰已入人定,傅为政从鹿鸣宴归来时,细碎的星斗已经铺满了天。
回家的路有些远,他原本跟嫂嫂说的是,今日会宿在外面。
然而酒尽人散,一日没见她,他心里空落落的,时候虽晚,他还是赶了回来。
他才轻轻地进了院门,却见嫂嫂的房里灯火扑地亮起。
烛光摇曳暧昧,在窗纸上勾勒出一个袅娜的身影。
傅为政紧握着箱子的提手立在院子里,静静地望着她。看她举起杯子喝了口水,听她娇声轻叹,见她纤细的小手揉了揉肩膀,探到身后理了理衣带,才又将灯火熄灭。
他才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骗自己,他要的才不是远远地瞧着她,暗暗地护着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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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使之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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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岚才思泉涌,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,又喜滋滋地装进信封里封好。
因不知道地址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