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辞能感受到今澜紧紧盯着他,直盯得他心生愧疚,心理防线几近溃败,差点不管不顾地说出口。
还好今澜没有逼迫他,她只说,“那等你准备好了,再跟我说。就算是什么介入命运,改变了原来的轨迹这些,只要你愿意跟我说,我都会好好听的。”
银辞蓦地僵直了身体,不可置信地缓缓抬头,他困惑且震惊地看着她,似乎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一样,“……什么?”实际上他已经完全把今澜的话听进去了,只是她把他潜藏着不肯直说的话如此直接地说出来,让他很是茫然。
今澜是猜的差不多了,不过不敢肯定,因此诈他一下,看到银辞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。
她什么话都没有说,银辞还沉浸在她已经知晓答案的恐惧当中,难道成婚第一天,他就要被她驱逐出府吗?
他用力攥紧自己的衣摆,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,仔细看还带着轻微的颤抖,嘴唇抿得发白,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惶。
他所谋划的这一些,难道就要如镜花水月一般破灭吗?
“我、我……我说就是了。”银辞红了眼眶,引颈受戮般把自己怎样鸠占鹊巢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予她听。
说完的那一刻,他再控制不住早已在眼眶中徘徊的眼泪,一颗一颗地滴落在今澜的手背上,好生可怜。
这下全完了。他心中满是苦楚,他耍了这样的心机,把原本两人幸福美满的生活给破坏了,甚至还阻挠两人的接触,种种行为,都昭示他一肚子坏水,是个有心机的小人。
他苦心经营的所有形象,都在这瞬间轰然倒塌。就连刚才揭开自己身世的伤疤时,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堪。
他如芒在背,坐立难安,腿脚都蹲麻了可仍就不敢多动一步。他企盼着今澜能开口说点什么,又怕从她的嘴里说出什么他拼命逃避不想听到的话来。
久久,他听到今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感觉到她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臂,借着她的力被她搀扶了起来。蹲久了的腿还有点麻痹,一下子站起他还有点站不稳,倚靠着今澜的手臂才堪堪站稳。
尽管如此,在今澜没有说话前,他仍旧不敢抬起脸来,怕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对他失望至极的表情来,他自欺欺人地想要延缓一秒是一秒,地上都快被他盯出一朵花来。
“银辞,抬头看我。”她的声音平淡,银辞摸不准她是不是生气,又不敢反抗她的命令,只好抬起头来,等着今澜对他命运的宣判。
“胆子这么小,之前怎么敢做这种事的。”她拉着银辞死攥着自己手心的手来翻看着,里面红通通的一片,甚至有一边被抠得破了皮,露出里面新鲜的血肉来,她恨铁不成钢地吹了吹,问:“疼吗?”
“不、不疼。”他是真觉得不疼,在刚才那样几乎心死的状态下,这点小伤他还没有怎么放在心上。
今澜瞪了他一眼,他颤了一下,低声说,“疼。”
“疼死你得了。”今澜嘴上这样说着,还是给他准备了药膏往他手上涂抹。
银辞摸不清她的态度,又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平静,不敢轻易开口,怕破坏了这短暂的温馨。
擦完药后,今澜才说回原来的话题。
银辞闭着眼,心想:还是来了。
“你说你破坏了我的人生轨迹,本来不该有你的存在,正常来讲我会在街市上结识沉安,日久生情。”今澜若有所思把他的话重复道。
“可是,不是你自己说,这世界是没有神的,所谓的神官也是你们后来伪造的。那这样的话,原有的人生轨迹,又是谁跟你说的?”
银辞愣住,迟疑地回答,“话虽如此,但我们一脉向来有预知的能力……从没有出错过。”
他自己也怀疑过这能力是真是假,可是之前他能逃出倌馆、先今澜一步认识了沉安都说明他的能力并没有出错。
而他硬要改变原来的发展后身子骨确实比之前孱弱了许多,本来易于受孕的体质在和今澜发生了这么多次迟迟没有消息,这些不都是自己的报应吗?
他说得那么像回事,把改变今澜原先的命运说的是多么大的罪一样。实则他一没有伤害今澜,给今澜带来家破人亡的命运,二也没有伤害到沉安的性命,只是在今澜的人生轨迹上开了一条岔路,让她多了一个选择。
说实话,今澜并不是很在意,也不至于到要减寿、身子骨虚弱甚至一生无子的命运。
这么看来与其说是能力,倒不如像诅咒一样,通过诱惑银辞去做这样的事,扒在他身上吸取生命力。
况且后续今澜做的选择,也是纯粹是出于自己的思量,并不是银辞使用什么妖法催眠了她。虽然一开始银辞的做法确实不光明。
可如果今澜后续没有动心,以她的个性绝不会将就,银辞看不破,把如今能获得的一切认为是自己偷窃得来的。这样日日都藏着心事,身体迟早受不住。
和银辞相反,若是昨日的今澜,还会相信是神明降罚,可今日得知连神官都是假的,那所谓的神谕更无从谈